小麦

【云次方】夜晚与鬼

  其实说起来有一点很搞笑,就是郑云龙怕鬼。

  郑云龙其人,比较唯心,只是大学及大学之前为人很是狂劲,鬼不在他害怕的范围之列。

  那时他还会在半夜两点二十三分嘲笑不敢去厕所的王八建新,多大人了还怕鬼,明天贞子就搞到你床上去了昂。说完收获对床班长一个深深的白眼,他眼睛在黑暗里睁得久,感觉班长的眼白亮的吓人,眉毛底下的投影和瘦削双颊凹进去的阴影相映成趣,眼白在黑影中一派波光粼粼。

  是去了上海之后才突然怕了鬼。

  郑云龙是相信这些神神道道的,每年抽空得去寺里拜两下,那时他刚刚接了未来被誉为人生转折点的戏,排的时候倒也没什么,到了开演前一天,郑云龙躺在床上,没睡着。

  其实不晚,晚上九点半,算是上床很早的时间。

  那天晚上刮风,夏天的风急又大,上海下了阵雨。

  没开空调,毛巾被盖着肚子,郑云龙仰面看着天花板抗到十点,毛巾被已经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包的像是个木乃伊。

  脑子里好空,明天一片白,昨天一片白,今天不是一片白,今天怕床下有东西来抓自己的脚。

  很莫名的恐惧,郑云龙把这种莫名归结于怕鬼,怕了,鬼可能就是明天。

  那晚他拨通电话,连接到了夜晚十一点的北京,阿云嘎那边吵吵嚷嚷,郑云龙想着或许是在演出,可能还没演也可能已经演完了,他拨了电话却不讲话,那边阿云嘎的声音就缠着电流黏糊糊的传过来。

  睡不着呀?

  郑云龙就迷迷糊糊嗯一声,他手大,从毛巾被里伸出三根手指卡着手机,手掌都埋在被子里。

  太紧张啦大龙?阿云嘎是知道他明天就要登台。

  不是。

  嗯?

  怕鬼。

  北京和上海之间一下变得寂静,只有电流滋滋的响,大概过了两三秒阿云嘎在那头笑起来,郑云龙很了解他的班长,知道这种笑声一定是要把兔牙露出来的。

  “怕鬼呀?!”那边重复一遍。

  他可爱的大龙便又模模糊糊的昂一声。


  郑云龙知道阿云嘎不怕鬼。

  他常常觉得阿云嘎身上带着一股“人定胜天”的倔强和悲壮,郑云龙一次看纪录片,里面某种鹤迁徙时要跨越珠穆朗玛峰,越过喜马拉雅山脉。纪录片里的雪与风,蓝天上展翅的鹤,总使他想起他的班长,他的爱人,他的阿云嘎,他的雷鸣闪电。

  他似乎只在心底藏着长生天,其他的牛鬼蛇神一律不管。阿云嘎已经搏斗很久,鬼是他见闻中幼稚孩子的胡搅蛮缠。

  可是郑云龙不是幼稚的孩子呀。

  阿云嘎不理会幼稚的孩子,但是却会听着电话,声音好乖的劝大龙睡觉。


  郑云龙在北京时间凌晨一点四十八分五十六秒敲了他家里另一个卧房的门。

  一点多的上海才没有沉睡,郑云龙小小的敲门声和其他家庭发出的日常声音一起,汇集进上海夜晚灯光闪闪的金色漩涡里。

  是和那些普通的可爱家庭一样,他们小小吵了一架。

  原本阿云嘎是要和他一起睡的,本该如此,只是下午因为厨余小事拌了嘴,郑云龙吵吵了两句,那个便扁了嘴,压了眉毛,不情不愿,登时就不搭理人了,晚上也是夹了被子跑去睡了另一间卧室,还关了门。

  但是没锁,郑云龙敲了三下,当当当,推门进去。

  阿云嘎一个毛茸茸脑袋背对着他:“咋了!干嘛!”

  郑云龙就脱了睡衣,掀了被子给自己硬挤出一席之地,一手揽了好白一身软肉:“没咋,怕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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